“精神鸦片、电子毒品”还是朝阳产业？对于网络游戏的认知取决于你的屁股坐在哪？

 

 

“精神鸦片、电子毒品”还是朝阳产业？对于网络游戏的认知取决于你的屁股坐在哪？

 

 

雷驰

 

 

 

当我看到女儿玩王者荣耀的时候，我恨不得把马化腾的脑袋揪下来；当我听说有游戏联动贫困地区进行消费扶贫、以游戏来延缓老年痴呆的做法时，不禁为这些创意拍案叫绝；当我看到有行业监管者为如何落实防沉迷查验真实用户而抓耳挠腮时，深感“说易行难”。

 

 

 

8月3日早上，《经济参考报》发表记者王恒涛、汪子旭的文章《网游对未成年人影响触目惊心“精神鸦片”竟长成数千亿产业》。文章称，网络游戏危害越来越得到社会的共识，常常用 " 精神鸦片 "" 电子毒品 " 指代。矛头直指腾讯、网易等游戏巨头。

 

 

估计王恒涛、汪子旭也没想到自己文章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文章发出后，港股、A股市场游戏股集体暴跌。游戏龙头腾讯、网易、中手游等跌幅一度超过10%，中手游跌幅最高超过20%。甚至影响到海外的日韩股市，多家日韩游戏企业股价大跌。

 

 

四个小时后，这篇文章在官网和官方公众号被删除，午后游戏股也集体回升。到了晚上，文章再次被上传，标题变更为《网络游戏长成数千亿产业》，同时文章中"精神鸦片"、"电子毒品" 等负面词汇也不见了。

 

 

为什么这篇文章会删除后修改重发？网上的传言很多，各种阴谋论、资本裹挟论等等。实际上我们理智客观来看一下，就会发现这种调整是必然的。

 

 

这篇文章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就在于当前非常特殊的时间点以及《经济参考报》特殊的背景。持续的互联网平台领域整顿已经让很多互联网企业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各种联想，而《经济参考报》由新华社主办。因此，媒体在后续的转载报道中，直接在标题中冠以“央媒痛批”。文章中关于网络游戏是精神鸦片、电子毒品的说法被理解为官方对游戏行业的定性。既然是毒品和鸦片，那肯定就没有改造价值了，一定是要彻底清除了。在此背景下，资本望风而逃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站在多数家长的角度，对于“网络游戏是毒品和鸦片”的说法是欢欣鼓舞的，因为感觉网络游戏要被灭了，不用再费脑筋对付孩子打游戏的问题了。

 

 

但是，很多游戏行业从业者以及一些玩家对于这种说法肯定是不认同的。除了这些群体外，还有一部分股票遭受损失的股民，都在群情激愤的反对声讨。最后，还搞出来个笑话，有一个《经济观察报》因为被很多人频繁“问候家人”，赶紧出来澄清，“我叫经济观察报，不是经济参考报”。

 

 

 

 

 

 

 

 

 

我们再来看文章的作者，文章第一作者王恒涛，是《经济参考报》副总编辑，功力自然不可小觑。

 

 

从一般记者的角度看，《网游对未成年人影响触目惊心“精神鸦片”竟长成数千亿产业》这篇文章没有什么问题。文中的相关事实、数据、观点皆有引用的来源，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但如果将该文章视为权威官媒表态，这篇文章是存在问题的。文中的观点主要引用了两位专家的观点，一个是中国法学会会员部副主任彭伶，一个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副院长林维。

 

 

彭伶，中国政法大学法学博士。从其履历中显示的发表文章《刑事被害人的知情权保护比较研究》、《刑事被害人保护机制研究》、《一审程序中对被害人的保护》、《联合国少年司法准则下的我国未成年人案件处理机制研究》、《英国未成年人违法犯罪处理机制的特色与借鉴》。可以看出，彭伶的研究领域是刑法。

 

 

林维，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副校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副院长。曾在联合国前南斯拉夫国际刑事法庭学习，挂职最高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长。可以看出，林维的研究领域也是刑法。

 

两个刑事法律领域专家，或可能也应在未成年人犯罪研究领域有深厚造诣。但两位专家对于网络游戏产业可能没有深入的了解，其对于网络游戏观察的角度，更多地是关注网络游戏引发犯罪层面，对于网络游戏正向积极的层面往往不会关注。文章并未采访任何网络游戏产业相关人员。

 

电子毒品、精神鸦片不是现在才有的说法，十几年前，在杨大师大力推行电击疗法治疗网瘾的时候，最为流行。再往前，被称为精神鸦片的还有很多，影视剧、小说等等都曾经获此称号。现在，短视频也经常被称为精神鸦片。

 

 

官方对于网络游戏行业的态度实际是一贯的，即推动游戏行业健康、快速发展。

 

 

2020年9月，国务院发布的《深化北京市新一轮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 建设国家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示范区工作方案》第15条指出，以国家文化与金融合作示范区和国家文化产业创新实验区为依托，支持文化创新发展……优先支持区内符合条件的文化企业申报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和游戏版号。

 

 

2019年，北京市全国文化中心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发布的《关于推动北京游戏产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指出，要围绕建成"国际网络游戏之都"总目标，以内容建设、技术创新、社会应用、理论研究、品牌培育为抓手，在北京建设全球领先的精品游戏研发中心、网络新技术应用中心、游戏社会应用推进中心、游戏理论研究中心、电子竞技产业品牌中心。

 

 

网络游戏发展过程中也出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盗版、盗号、私服、外挂、虚拟货币非法交易、网络沉迷等等。行业主管部门一直在持之以恒地推动解决。

 

 

我们不能否认，网络游戏行业仍然存在很多问题，未成年人防沉迷落实不力就是一个重点。“防沉迷系统”总是失灵，失灵的原因很多，有的是孩子使用大人的游戏账号，有的是同时玩几个游戏，有的是跨境玩境外的游戏。

 

 

但这个问题如何才能解决？把中国的游戏企业全部关闭，也不可能彻底解决，因为还可以玩境外的游戏。全世界的游戏关闭了，还可以刷短视频。

 

 

我们需要考虑，现在针对未成年人的游戏时长限制是否过于宽松？我们需要考虑是否需要针对所有的游戏进行统一限定？我们需要考虑能否强制推行孩子手机的实名登记和特殊技术监管？我们需要考虑学校是否可以与家长协同对手机使用情况进行监管，而非像现在这样“禁止带手机到校”的简单粗暴做法。

 

 

有的时候，放弃各种标签化、情绪化的争论，把自己的屁股换个位子，或许能发现事情的另一面，找到一些解决问题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