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块进货八千块卖出?“神药”坑老?骗子“攻心”

保健品欺诈 骗子改策略 手法更隐蔽 　　针对老年人的保健品欺诈，已经成为公害。有关部门一直在严厉打击，但依然屡禁不绝。传统的套路是，骗子拉着老年人嘘寒问暖，然后在租赁的房屋或酒店里大肆宣扬保健品的神奇疗效，把高价保健品推销给老人。最近，随着打击力度的加大，骗子也改变了欺诈的策略，手法比以前更加隐蔽，取证难度也更大。 　　2017年9月，在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的打击下，温州市鹿城区的保健品门店陆续关门，但一家名叫康瑞祥的保健食品店却越开越多。这家保健品店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市场监督管理部门不得而知。这时，不断扩张的康瑞祥开始招聘店员，市场监管部门想到找人进去卧底看个究竟，经过几轮面试，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小张成功被录取。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十一（2017年国庆）过了之后就通知我去门店工作，在一个老的社区里面，我们就是给老人端茶、倒水、按摩哄老人开心。 　　小张工作的这家门店更像是免费为老年人提供休闲娱乐的老年活动中心，起初的几天，小张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平时门店里面柜台上是有保健食品，老年人来了根本对产品只字不提，除非老年人主动提起了，也是由店长带着老年人去一个小房间里面，秘密地在说这些事情，我有尝试过去问我们的店长，就是说我们的产品应该怎么卖啊，然后店长的意思就是你多看就行、多学就行，这个先不要问。 　　套取老人信息 骗子大打感情牌 　　一段时间后，店长拎着礼品带着小张去了一个80多岁的老伯家，她告诉小张，如果哪个老人突然不怎么来店里，一定要多去家里探望。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店长就跟我说，让他们忘不了你，喜欢你。然后我们再从老年人身上去获取他的个人信息，比如说阿姨啊，你以前有高血压，现在好一点了吗，最近吃的什么药啊，然后就知道阿姨现在最近身体状况是如何的。还有就是说叔叔啊，你儿子最近不是出国了吗，有回来吗，这样就可以知道这位叔叔与他子女联系的紧密程度。 　　这时小张才知道，平时同事们每句对老人关心的问候，都是有目的地在套取老人的信息。几天后，小张所在的门店发放通知，说要举办一个宣讲会，让员工给各自联络的老人打电话，务必保证最少50人到场。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宣讲会是对外宣称的，其实它是一个体检报名大会，我们必须要挨个通知到，通知完了之后，我们要确保他真能过来，怎么诱惑呢？我们有礼品嘛。 　　宣讲会当天，现场去了不少老人，会议的主持者主要介绍了国家对脑卒中防控的重视。 △康瑞祥宣讲会现场 　　从2011年开始，每年都会举办脑卒中大会，呼吁我们全社会共同关注。 　　介绍完国家重视脑卒中，就开始了体检报名环节，128元，可以享受正规医院颈动脉彩超，专家巡诊，还送一副五行养生表，这样的价格，到会的老人很多都报了名。奇怪的是，这次会上，没有任何人推荐保健品。 　　这次宣讲会，报名的老人除了体检卡，还被要求填写一张康瑞祥发的身体状况自测表，几天后，康瑞祥组织老人们到医院做了颈动脉彩超，但是这体检结果，没有给老人，而是直接被公司拿走了。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体检报告我们拿回来之后会有一个分析，比说双侧颈动脉有斑块或者是壁增厚。 　　央视记者：老年人问你们怎么说呢？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您再等一下，我们会请专门的专家来针对您这个体检报告，对您进行一个全方位的分析，你看你去医院的时候，医生比较忙，对您没有这么好的态度，我们的专家就会给你讲得很详细，让您深入了解您自己的病情。 稳客 洗脑 再卖药 　　体检后，康瑞祥并没有给老人喘息的机会，马上策划了稳客会。稳客会也叫风险评估会，为了让老人来参加，康瑞祥专门准备了邀约话术：话术中的第一步，就是要告诉老人好消息，要开展血栓和脑卒中防治的科普教育课程。然后就是包装老师，强调机会难得。接着，嘱咐老人务必要带上之前发放的自测表。这稳客会连续开了两天。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稳客会的内容就是给老年人在门店里聚集起来讲那个脑卒中的危害性，当时就放视频，视频里面会有各种比较血腥的片段。 　　央视记者：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比较惊恐吧。 　　为了鼓动现场的气氛，主办方设计了带领老人一起喊活动口号，还要不停地进行掌声互动，现场工作人员的主要任务就是让气氛保持热烈。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在专家讲到精彩的时候我们就说专家讲的真好，来，我们一起鼓掌，这样把整个氛围烘托起来，让老年人沉浸在氛围之中。就觉得专家讲得很对，确实是这样子。 　　这两天的会，仍然没有人提产品的事。经过两天的洗脑，老人们已经对脑卒中的发病感到恐慌，这时康瑞祥紧接着就举办了会销。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会销当天呢，我们会先把我们的专家推出来，给老年人营造一种这个专家很权威，这个专家说的话我们肯定会信，营造一种这样的感觉，一个氛围。 　　会销当天，康瑞祥邀请了三位所谓的专家，这三位专家，每人都有多个头衔，都号称是中国脑卒中筛查与防控全国专家团的成员。这位叫张立群的首席主讲专家，在会场上讲完脑卒中的危害后，随即推出了康瑞祥的新产品——纳豆紫苏籽油软胶囊。 　　康瑞祥会销现场“专家”张立群：这个产品是我们中国的科学家创新的结果，不仅纳豆曲霉能够溶解血栓，还能够把血栓排出去，能够通过调节血脂，把你的斑块稳定住。 　　打吓唬牌 夸大老人病情 　　经过前面漫长的铺垫，再推出药效神奇的保健品，这让不少老年人趋之若鹜。在所谓的专家卖力推荐后，老人们被工作人员带到私密的房间里与专家进行一对一的咨询，小张带着一位老人进了专家陈国力的房间。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陈国力：阿姨您好，阿姨请坐，这是您的报告单是吗，来，我给您把一下脉，多大年龄了？ 　　阿姨：75。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陈国力：阿姨你这个人看着体质不是很好，血液粘稠度也比较高，晚上容易起夜吧？ 　　阿姨：是的。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稽查大队 保健品店卧底人员 小张：实际上“专家”早就已经看到他的自测表了，并不是说他摸脉摸到的，包括这个体检报告、自测表，还有门店提供的老年人个人信息。 　　一对一咨询时，老人看似被随机安排专家进行咨询，但这份康瑞祥的内部信息显示，哪个老人被带给哪个专家看，早就已经安排好，而且这些老人的各种情况早已被摸透，要向每个老人卖出多少产品，数量都是明确标注的。怎么才能让老人心甘情愿的买产品呢？那就是夸大老人的病情，吓唬对方。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陈国力：阿姨，不好了啊，给你检查出来的不好，我来给你说我来给你看。右侧你的颈动脉它的中膜增厚了，那也就是说你的脑中风风险是90%到95%，明白没有？100个人里面如果有95个中风，其中就有你一个。汪韶华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在上个月刚中风，你的风险比她更大，而且你是低回声，低回声叫软斑，如果你这么大的斑块掉下来一定是往下走的，往下走什么呀？心梗，能理解吗？ 　　说完这些话，老人已经被吓得够呛，这时所谓的专家提出了解决方案。 　　打吹牛牌 保健品疗效吹得神乎其神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所以你这个问题要不要解决呀阿姨，你怎么解决？第一个要溶，溶什么呢？ 　　阿姨：溶栓。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第二个问题就是要修复。修复的目的是什么？不让它再长明白没有？谁来溶呢？纳豆，明白没有。谁来修复呢？紫苏籽油。这两个加在一起叫纳豆紫苏籽油。 　　根据这位老人的病情，专家说至少要吃上两个疗程，一共16580。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陈国力：我跟你讲像你这么大的斑块，如果不吃这些东西一定会中风的。 　　阿姨：经济不允许。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那你就先吃一盒好吗？也不要出去跟别人讲，我稍微多送一点，我再多送给你2瓶。 　　就在会销专家对老人进行一对一咨询时，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在公安的配合下对会销现场进行了突击检查。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张立群：有脑萎缩，那么你是哪里的？ 　　行政执法人员：你先讲。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你是哪里，我看看你是哪里的。 　　行政执法人员：我们检查，看一下。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行政执法证是哪里的？ 　　行政执法人员：行政执法的。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行政执法是哪里的？ 　　行政执法人员：市场监管局。 　　康瑞祥会销现场1对1咨询专家 陈国力：好，你来我给你说，你是有这个斑块，你是有脑萎缩。 所谓“神药”进价336元 卖给老人8280元 　　在会场的另一个大房间里，坐了很多老人，因为怕老人等不及走掉，好几个康瑞祥的员工看守在这里。从店长的手里，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会销两天的销售单据。 　　康瑞祥门店店长：你不要撕，这个又不是现在用的。 　　行政执法人员：我这边在检查你不要动，把所有的东西放在这。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 胡谦：我们现场发现了他们库存的产品，在两天的时间销售金额21.6万。据进一步的查证，这些产品是他们的经销商从厂家购进的价格一盒只有336元，而实际上它销售给老人的价格是8280元。 　　经查，这些价钱翻了20多倍卖出的保健品并没有康瑞祥宣传中的那些奇效，那些给老人咨询讲述神奇药效的所谓专家实际上也和医生沾不上半点关系。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 胡谦：这些所谓的专家，要不就是他们企业本身的工作人员，要不是他们花钱请来的托儿，临时聘用的费用一天是1000块钱。 　　记者：你之前是医生是不是？ 　　会销“专家”顾勤民：不是。 　　记者：你退休的地方叫什么？ 　　会销“专家”顾勤民：退休是上海前卫农场。 　　记者：什么职务？ 　　会销“专家”顾勤民：工人。 　　作为在当地比较大的保健品公司，康瑞祥的查处，对温州市鹿城区其他从事保健食品欺诈的门店形成了震慑。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机动二大队副大队长 周积巧：这个企业查处掉以后，保健食品欺诈的这种门店，在我们鹿城区迅速萎缩，从几百家萎缩到只有几十家。 　　与此同时，市场监管部门也意识到，保健品欺诈的方式在升级。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党委书记 卢更生：它在会场上表现出来的是没有虚假宣传的，把虚假宣传后置，在一对一对的时候，这个宣传就是证据比较难取，第二个它的欺骗性就会更强，它就事先把老年人组织先去体检，然后掌握老年人的信息和病情的基础上，更有针对性地对老年人进行恐吓。 　　这两年市场监管部门不断加大打击力度，截至2018年10月底，全国共查处食品保健食品欺诈和虚假宣传违法案件4.7余万件，涉案货值17.1亿元，公安机关抓获犯罪嫌疑人9300余名。随着市场监管部门打击力度地不断加大，保健品的欺诈手段也随之升级，市场监管部门仍面临巨大挑战。 　　温州市鹿城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副局长 胡谦：这一类的案件就是他们的法律规避意识很强，就我们行政机关来讲，取证非常难，这就有待于我们整个监管体系的建设，也要教育我们整个社会公众，有正确的健康意识和维权的意识。 　　虽然说保健品欺诈手段变得更加隐蔽，但是基本套路是万变不离其宗，必打三张牌：打感情牌取得老人信任，打吓唬牌夸大老人病情，再打一张吹牛牌，把某个保健品的疗效吹得神乎其神。对付这些骗子，既需要监管人员给予足够的重视，掀开他们的底牌，也需要老人们自己能时时警惕，最简单的，有病上医院，买药上药店。同时，我们也要看到，随着法律的不断完善，保健品骗局的违法成本越来越高，但由于法律法规细化程度不足，司法介入不充分，处罚手段仍然有限，导致保健食品骗局屡禁不止。要想彻底杜绝保健食品诈骗，还应当在立法上进一步加以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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